佛法修證心要

伍、元音老人開示錄

一、心中心法灌頂時之開示

(一)心地法門:

修心中心法,上座時用金剛持的方法,嘴唇微動持咒不出聲。出聲念咒傷氣,默念傷血。我們修法首先要注意身體,不能把身體弄壞,所以打坐、修行要把身體保護好。但是坐到種子翻騰、心裡煩亂,坐也坐不住的時候;或是坐到昏然入睡,亂夢當前時,就要出聲念咒,把那些混亂的妄念和睡魔除掉才能入定。沒有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還是用金剛持的方法持咒。

持咒的快慢是每分鐘十至十二次。念的時候,要心念耳聞,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心裡過,不是有口無心的去念,要用耳朵聆聽這從心裡發出來的咒音,聽得清清爽爽,這樣才能將妄念攝住不動而漸漸入定。

我們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其中的意根好比猴子一樣亂動慣了,你要它安靜不動不起妄念很難,但不把它攝住不動就不能入定、開慧成道,因之大勢至菩薩教導我們念佛須「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就是念佛時要至誠懇切地以「阿彌陀佛」這句聖號把眼耳鼻舌身意都抓住,叫它不要動,才能安然入定。這六根當中,以意、耳二根為難攝。眼睛閉上不看東西就能攝住眼根;嘴持咒就能攝住舌根(舌頭);鼻子不聞異味就能攝住鼻根;身體不接觸外境就能攝住身根。但是人的耳朵最靈敏,很遠很遠的聲音都能聽見,隔著一座大山的聲音也聽得見,外面噪音會吵得你心煩。至於意根,更難攝住,不要它動,意念會不由自主地從心裡跳出來。為什麼呢?這是多生歷劫的習氣它動慣了,不動不行。這在佛經中叫做「作意」。也是法相宗所說的五個遍行心所,意、觸、受、想、思的第一個心所,它存在於八識當中,時時刻刻在蠢動,像流水一樣不停地流,所以叫流注生滅,微細得很,只是我們平時看不見。

有人說:「我們不修法不打坐沒有念頭,一修法打坐倒有念頭了,是不是修法修壞了,有念頭了?」

不是。這是因為平時心亂,看不見念頭在亂動,等到你心裡稍微靜下來後,就看見念頭在動了。這怎麼辦呢?怎麼將妄念息下來呢?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耳根來攝意根。用耳根靜聽念佛的聲音把妄念攝住,因為心無二用,一心聽念佛,專注在佛號上,妄念就自然不動了。所以念佛要專注在「南無阿彌陀佛」六字或「阿彌陀佛」四字上,一個字一個字地聽得清清楚楚,才能把妄念攝住不動。同樣,持咒也需要一字一字從心裡過,耳朵聽得清清楚楚,才能如法。所以打坐的要旨就是「心念耳聞」,攝住妄念不動而入定。不然你坐在這裡,嘴裡念咒或佛號,腦子裡面卻七想八想,那就不能入定。一定要心念耳聞,死心塌地的打坐。 

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在「心空」。修行為的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以一切都要放下,才能入道。在家人比出家人多一重障礙,有家庭,煩惱多,驢事未去,馬事又來,事情多得不得了。所以,我們時時要警惕,看破這些事相,都是假的,不可得,心裡不戀著它,粗妄才可不起。接下來精勤用功打坐持咒,細妄又不免來侵襲,這是多生歷劫的串習,動慣了,一下子停不下來,但不要怕它。念頭跳出來你能看見,不理睬它,妄念自然化去。念頭來了你看不見,那你就跟著念頭跑了,這就不能入定了。打坐的時候最要緊的就是一切放下,心裡要清清楚楚,念頭一來就看到它,不睬它,也不要討厭它、壓制它,討厭的本身就是一種妄心。壓制也不行,壓是壓不死的,比如搬石頭壓草,石頭拿掉之後,草又生起來了,這是不行的。縱或壓死了,倒變成土木金石,不能起用了。所以要用活潑潑的轉化法,不能用壓制法。念頭來了,只不睬它,把咒提起來,妄念自然轉化掉。

如此精進修法打坐,修到了一心不亂的時候,咒也就自然化脫提不起來了。這是什麼緣故呢?因為我們持咒的心還是妄心,有能有所,即有能念之心與所念之咒。(念佛也是如此,有能念之心與所念之佛),能所相對,都是妄心。相對的都是虛假的,不是真實的;真實之心是絕對待而無相的,凡是有相的東西都是虛幻的。假如我們真的持到一心不亂的時候,一切相對虛幻的東西就都脫落化為烏有了。這時身、心和世界就統統空掉了,虛空也粉碎了,而真實不虛的天真本性才會全體顯露出來。

經過灌頂修心中心法,有一個拉肚子的過程,這不要怕,這是法力。這個法有極大的加持力量,叫你把污穢、垢染、習障都從大便排掉,換一換肚皮,這是好事,所以不要怕。修法一段時間後,看禪宗的東西,有點理解了,那是理上的悟道,文字理解沒有多大用處。因為沒有親證,定力不夠,道理雖然明白了些,但是事情來了就擋不住了。所以解悟不能了生死,一定要證悟,親自見到本性才有力量。見到當然不是眼睛見到,而是心地法眼親證本性,本性是沒有相的,眼睛只能見有相的東西,那時候你人也沒有了,還有什麼眼睛?還有什麼看見?法身雖無相可見,但不是斷滅空,它是真實的大功能、大能量,世界上舉凡一切事相、境界都是它顯現、變幻的,比如電,眼不能見,但離開它,世界就不能運轉,又如「海水中鹽味」,海水人能看見,海水裡的鹽味就看不見,但它確實有呀!

我們用功到緣心,世界都化空,便時到神知,心領神會,而見道了,所以叫做心地法眼可以見道。見道了是不是就成功了呢?很多人以為這樣子就成功了,不是的,沒有成功,還差得遠哩!剛打開寶藏見到一點影子,僅是法身邊事,不相干,生死猶不能了,還須努力向前,除盡惡習才是了手時。基於此點,淨土宗人常常說禪宗不好,縱然明心見性,生死也不能了;還不如淨土宗念佛穩妥,生到西方極樂世界生死的好。

剛剛明心見性的時候只是初悟,破本參,才跨過第一道門坎,妄習猶在,生死不能了。須勤於保護,歷境練心,把多生歷劫執著的妄習消滅光,真正做到與【金剛經】所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相應,處順境而不喜,遇逆境而不惱,絲毫無動於衷,才能了思惑而了分段生死。【金剛經】說:「過去、現在、未來心皆不可得。」心既不可得,還動什麼?真見性的人只有這個覺性,其它一切都不可得,還須更向上,覺性與不可得也不住才為真了,若見境生心,隨念而轉,就不是見性開悟的人。羅漢之所以有四果之分,也是在是否生心動念上劃分的。初果羅漢在山林裡,清淨無染,但是,到城市裡就不免眼花亂思念紛起了,這就是思惑未了之故。思惑者,對境生心,迷於事相之思想也,就是對幻境惑當真實產生佔有之妄想也。

在打坐的過程當中,有很多現象出現,如美好的佛、菩薩光明等善相,或醜惡的魔相,都不要理睬它,有相的東西都是假的,一著相,就容易著魔。還有當你從有相過渡到無相去的時候要起一些變化:如身體沒有了,或手腳和頭沒有了等等,也都不可管他。更或氣要斷了、頭要爆炸了,也毋須驚怖,這是身心將脫落的前奏;一害怕、一驚覺,即前功盡棄而出定了。等到火候到時一下子大爆炸,內而身、心,外而世界一起銷殞,虛空也粉碎,本性即現前。不過你不能著相求這個爆炸,一著相即被妄念所遮,非但不能爆炸,連空也入不了,密宗就有這個好處,常常得佛菩薩的加被,以外界的爆炸聲引起內心的爆炸,但是千萬不能要求。想像它什麼時間來,更不能將心等它或迎它來。打坐定境中的一切形象都不能理睬,須置之不理。【金剛經】的警句須牢牢記住:「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色相都是假的,不睬它就沒事。一理睬執著它,就有著魔之虞。

二果羅漢,前念才動,後念就覺,雖然能不住相而於覺後歸家穩坐,但是念有起滅,還是有生有滅。所以還要有一番生天落地的生死,然後才能了分段生死。因之,打開本來之人並不是大事完結,還要好好地勤除習氣,進入三果羅漢遇事不動心的階段更向上,進入無為之境,達到阿毗跋致(不退轉)的地步,方為初步了手。有思想、有妄情、有造作都是有為。修行從初地二地、三地....到七地都是有為,入八地才是無為。七地雖然已證到無為了,但是還有個無為在,還有個無為的影子,還是不乾淨。到八地,無為的影子才取消。所以,我們每個人要衡量一下自己,看看是否對境,心一點都不動,平時如還有妄心起伏,那就不行;在境界當中,若著境更不行。一切時、一切處心空如洗,能夠隨緣起用,不執著,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的運用那才是真開悟。

除了打坐之外,最重要的是平時用功。時時看著自己,念頭一起就看見,不跟著跑。念頭起了看不見,跑了一大段才覺得,才知道,那就不行。禪宗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念頭起了不怕,只怕你不知道,跟著念頭跑,就是生死;跟著念頭跑了一大段才知道,就是已死去多時了,也就證明你將來生死不能了。我們假若能作到前念起,後念覺,不跟念頭跑,就能受生自在了。受生自在不是已了生死,還有生死在,不過在生死當頭能夠自己作主,要到哪裡就到哪裡,不受業障牽連,隨業受報了。

(二)功夫程度:

做功夫的第一步:念起不隨。能作到念起不隨就能於生死當中做得主,不為業牽,得大自在。

第二步:親證無為。一切事情盡管來,我心不動。這是真正隨順,而不是壓住它不動,壓住它不動是不行的。要盡管應酬各種事情,隨順一切事緣,沒有什麼好的,沒有什麼壞的差別感,好的不喜,壞的不厭,這樣我們的心才能平靜,而達到平等無為之境。作到這個地步就能變化自在了,分段生死也就了了。第一步是在生死當中得自在,第二步是變化自在,能變粗為細,變短為長,到達第八地菩薩的位次,能顯現三種意生身。

第三步:微細流注消滅。微細流注就是上面講的作意。作意在八識心田裡流動,你平時看也看不見,深入金剛薩埵大定,才能見到而消滅它。到這一步,微細流注都消滅光後,能顯現百千萬億化身,度百千萬億眾生。這時候才真到家,不是一開悟就好了,差得遠,所以,還要好好的用功。

沒有菩提心是不能成道的。什麼叫菩提心呢?簡單講解就是「上求下化」: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我們修法是為了下化眾生,而不是為了自了。

今天大家能得這個法真是無上的福報。因為修禪需要幾十年盡心參究才能打開本來。現在一天到晚的參禪,時間不允許。依靠心中心法,假佛力加持就方便快速多了,參禪自力修行等於用兩隻腳走路,修心中心法得佛力加持等於乘車子、乘飛機。所以二者有時速上的不同,你們得到這個法須珍惜、慎重、愛護,更要連續不斷地精勤修行,不能今天修修,明天停停,那決定不能成就,心中心法更妙在融萬法於一爐。釋迦佛講修心中心結第四印能生西方淨土,更能十方淨土隨願往生,這就是淨土宗;打開本來見到本性,這就是禪宗;證到最後,心通十方世界,十方世界在我心中圓,諸佛在我心中,我在諸佛心中,光光互攝重重無盡彼此交參無礙,這就是華嚴宗。所以,我們說心密一宗包括諸宗無餘,實非過語。此法得之不易,務請大家好好用功,堅持打坐、觀照,切勿等閒視之,更重要的還是在下座用功,不是坐兩個小時就可以放野馬,亂來了。還須於行、住、坐、臥處時時不忘觀照,才能與大道相應。

(三)修行的六個要點:

第一:一切放下,死心塌地。戀著世間事物放不下,有什麼用呢?這世界上的事事物物都是因緣合成,無有實體,猶如過眼雲煙,虛而不實,求不得,拿不走。即連各位自己的身體也是假有,留不住,不可得,身外的東西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認事物為真、抓牢不放,是不值達本一笑的愚癡之事,學佛修道是大智大慧的大丈夫的事業,不是小根小慧的人所能勝任的。要成道第一,要看破一切。死心塌地的打坐,才能入定開悟,假如在座上想這樣、想那樣,妄念紛飛地亂想那就完了,一定要一切放下,像大死人一樣才行。

第二:打坐持咒,心念耳聞。這是修心密的要訣,對入定開悟,關係非常重大,所以再三提示大家,要毫無折扣地照之實行。人的妄念動慣了,不專心致志的傾聽持咒的心聲,把意根攝住,妄念息不下來,妄念不息何能入定、開悟?所以必須心念耳聞,一個字一個字從心裡念出來,耳朵聽得清清楚楚,才能攝住意根不起妄念,而漸漸入定。

第三:念起即覺,不壓不隨。念頭來時,要能看見,如果看不見就跟著它跑了,一跟念跑,就妄念紛飛不能入定了,所以要念起即覺,既不隨之流浪,也不壓制不起,只不理睬它,提起正念,一心持咒,妄念自然化去而安然入定。

第四:按時上座,不急不緩。每天按時上座,養成習慣就容易入定,最好早上打坐,凌晨更好。坐時不要急入於入定,心情平和地以一種平常心安然入座,不急不緩地從容持咒,既不要求入定開悟,更不妄求神通。以要求入定、開悟、發神通等的一念即是妄心,此心一起,即障自悟門,非但不得開悟,而且不能入定。

第五:下座觀照,綿綿密密。把打坐中的靜定功夫推廣到日常動用中去,在行、住、坐、臥當中冷冷自用;綿綿密密地觀照一切無住,既不讓境界拉著跑,也不隨妄念流浪。

第六:心量廣大,容納一切。修道人心量不能小,要寬宏大量地容納一切,縱然別人對我不好,我對他還要更好,沒有絲毫愛、惡、喜、厭的觀念。隨緣隨份地做一切善事,時時處處瀟灑自在,沒有患得患失之心,亦無毀譽成敗之念,這就是最大的神通。

記住這六點,照之修行,絕定能打開本來,親證佛性;做好這六點,絲毫不懈,保證能圓證菩提,得大成就!

二、法身、報身、化身的釋說

何謂法身、報身、化身?臨濟祖師說:「一念清淨心光即法身佛,一念無分別心光即報身佛,一念無差別心光即化身佛。法報化三身本性全具,不用向外別求。」所謂一念清淨心光,就是當我們不生一念時什麼念頭都沒有而了了分明非同木石的靈知。要有一個念頭存在,就不清淨。同樣,有一個念佛,有一個念咒的心,都非清淨。須當能念之心與所念之咒一時脫落;能所雙亡時,方是一念清淨心光,這就是法身。我們修法老是說明心見性,就是見這個本性。

一念無分別心光,就是報身佛;一念無差別心光,那就是化身佛。這分別心光和差別心光,分別在哪裡呢?分別、差別不是同樣的意義嗎?怎麼無分別心光就是報身佛,無差別心光就是化身佛呢?因為報身佛是光明身,一片光明,沒有其它色相,更何有差別的相,所以說一念無分別心光是報身佛。

要證果地報身佛,須悲智雙運、廣度眾生、積累功德才行。我們證到本性以後,大悲之心就油然而生了。我們覺悟了,曉得世界上的種種現象都是虛假不實的、幻化的,如水中月影一樣不可得,而不去造業,超脫了苦輪。可是眾生不知道呵!業識茫茫地不斷造業受報,出苦無由。大悲心不禁油然而生,發起大願,廣度眾生!這個大悲是從大智生出來的,沒有智慧生不出大悲心;沒有大智也不能度眾生,因為要度眾生,須識眾生的根基,方能對機說法,所以度生要智悲雙運,不是懂得些理論即可成事的。功德圓滿了,感得的報身是果德大光明的報身。

如善財童子見到彌勒佛,(就是我們要去兜率天,彌勒菩薩那裡呵!)彌勒佛對善財童子講:「你根本智得到了。(根本智就是證到的本性)但是,差別智沒有。」差別智是後得智,即在度生的過程中,將塵沙惑與微細無明消盡所得到的大智慧。能隨眾生不同的根基、習氣,教以相應的佛法,度他出苦海。這個差別智你沒有,還要在世界上磨練,廣度眾生,方能圓滿差別智。度生功德圓滿,你就感得和我一樣的報身了。我彌勒佛之所以得這個紫金身,就是廣度眾生功德圓滿,生出來的呀!

任何人證到的報身都是光明身,所以它是無分別的。化身則不然,化身是有相的,有相則有差別。如男女老少、草木魚蟲、日月天地呀,都有差別!既有差別,為什麼說一念無差別心光即化身佛呢?因為相雖有差別,而生起諸相的本體———法身是無差別的。一切眾生都是佛,因為都有佛性;一切世界景象都是我們的佛性所成、所顯現的。無論什麼好的境界或壞的境界,既然都是佛性所成、所顯現的,那就平等無二了。故無論是我們五濁惡世,還是西方淨土,都是平等無別的。世間諸有俱由我們一念無差別心光所化,所以一切事物就是化身佛。差別者在相上是有不同的,但生起諸相的性體是平等的,故一念無差別心光是化身佛也。把這道理搞通了,就不致懷疑同一意義的無分別心光和無差別心光怎麼又報身又化身了。

我們認識了一念清淨心光,毫不猜疑,就當下見性了。用不著到什麼地方去找,他就在你自己面門上放光芒嘛!一念清淨心光,就是根塵脫落,就是當我們修法時忽然能念之心與所持之咒一齊脫落,身心世界統統消融,但這是歇滅,不是斷滅,而是了了分明的靈知顯現。這靈知就是我們的本性,也就是法身、報身、化身。

至於要真正證到千百億化身,能分身十方世界,廣度千百億眾生,像封神榜那樣的變現,那就非證成圓覺大智不可。就是說最最微細的妄念,也除罄盡了才行。我們的妄心,妄念分粗的妄、細的妄、微細的妄、極微細的妄。極微細的叫微細流注,就像微細的水流,你看它不動,實際在運動!它在下面動得太快太厲害,看起來反而不動了。把這個都截斷了,不動了,那就能證到百千萬億個化身,度千百億眾生,起大妙用了。

我們做功夫,就是要先斷人我見,次斷法我見。人我見,就是有人和我的區別,法我見,還有個法在。法我是什麼呢?像羅漢,他們知道肉身、色身是不可得的,世界是虛幻的,要離苦得樂應離開這個世界。但他們於中又生了一個法我,他們認為有法可修,有生死可了,有涅槃可證。同時又以佛性的四大種性———地、水、火、風為我。我們的佛性本有七大種性,就是地、水、火、風、空、根、識,七大種性中以地、水、火、風最為主要。世界是地、水、火、風組成的,我們的身體也是地、水、火、風組成的。他們修道發悟不執著肉身,改執佛性中元素———地、水、火、風為我,以為這是真的,而肉身子是假的。殊不知佛性中的地、水、火、風四大種性只是佛性的部分元素而非全體,如我人之有眼、耳、鼻、舌,非整個人體。今誤認為我有個物在,故為法執,而不得究竟。所謂種性者,乃「種子」能生義。譬如稻種種下去能生出稻子來,麥種能生出麥子一樣。我們這個肉體既是四大種性生起的,世間的一切一切都離不開四大種性。羅漢和辟支佛經過佛法的洗練,知道了由四大生起的色相都是假的,不可執取,但又誤認四大種性為實我,殊不知一有住執,即非真實,何況四大種性乃佛性部份元素,並非全體,所以他們未真見性,被佛呵為焦芽敗種。

我們用功既不能執四大為我,也不能住在佛性上。一有所住,便落窠臼,所以真成佛者,連個佛影也無。假如你說「我成佛了」,那你未成佛,是成魔了。因為你還有個立腳點,胸中還有一個物,未曾空盡。我們的法身和虛空一樣,一絲不掛,一塵不染,既無時間相,亦無空間相。所以我們做功夫,須剿絕一切,絕對不能有絲毫住著。但要真做到人我消滅,須證到七地菩薩才行。

「不動地前才捨藏」(「不動地」就是第八地)「金剛道後異熟空」。「金剛道」是第十地菩薩,到十地菩薩之後,法我才能取消。不然,還住在法我上。所以,常說「百尺杆頭住的人,雖然得入未為真。」就是坐在杆頭上還有個立腳點啊!所以要「百尺杆頭更進步,十方世界現全身。」十方世界都是你的身,立腳點也拿掉,法我就取消了。到這地步後,你就是圓覺大智了,可化百千萬億化身。我們做功夫,就是這麼做的。

你們總問:「我們到家還差多遠哪?」往前看,路途遙遠得很。你就想:「哎喲,不得了,還相差很遠很遠哪!」就難免失去信心了。向後看,比比過去,看到自己進步了,心就安穩多了。所以,佛很慈悲,他說:「你們眾生的氣魄不夠,膽量小,現一個化城讓你們住住,休息休息,沒到佛這個地步,先到西方極樂世界去安安身,歇歇腳,或到兜率天也好。」大心菩薩說:「我都不去!地獄不空,我誓不取佛位,我要度盡地獄眾生。」地獄並不可怕,你們證到時就不怕了。上面說一念無差別心光,地獄、天空一般同,有什麼美好、醜惡、享樂、受苦的差別呢?!

(沈師父插話說:師父說法,你們以為只有我們人在聽?天神也在聽的。)

那時我們師父在北京說法,有兩個不是人的徒弟,一個是狐狸,一個是蟒蛇。狐狸先來的,後又介紹蟒蛇來,來時是現人相的。他們說:「我們都做好事,給人採藥、治病,從不作惡,想學佛法,修成正果。」他們對師兄弟們講:「你們得了人身,不好好用功,太可惜了。我們為了得到人身,就要修很長時問,才能現人身,才能修佛法。」一天師父講法,讓他們坐到前面來,前面還有兩個位子。他們說:「不好來啊,前面有天狐啊!(天上的狐狸)」他是地狐。後來我們師父回南方來,他們送行,送到黃河邊說:「我們不能過黃河,只能送到這裡為止,不能再送了,請師珍重!」這事你們聽來似很玄虛,猶如聽天方夜談,但確係事實。因為一切眾生都有佛性,他們也能成道。你們不能因未看見,就懷疑沒有。

比如我們的法身,一些不修法的人因未看見,總說沒有,但他是實有,大家經過如法勤修,親自證得,就深信不疑,法身———佛性———確是真空妙有,具足萬能的大寶藏,而且一切眾生具有,真實存在,而非虛無飄渺的了。

講到真空妙有,非但佛性如此,一切事物無不如此。例如一只杯子,它的體性是空的,因杯子無本性(不是本自有的),如玻璃杯,是用玻璃製成的,而玻璃也無本體,是礦藏開發出來的,礦藏是經過多少世紀地質變遷與氣溫壓力等變化而成的,所以都無本體,猶如佛性無相可見,故名真空;但一切事物,本體雖無,而假相不無,能盡其用,如佛性妙用無邊,故名妙有。上面說過,一切事物皆佛性所化所成,佛性是真空妙有,一切事物當然也是真空妙有了。

或有人問:「為什麼地、水、火、風四大構成的人有情感,而四大合成的事物無有感情呢?」答曰:「如果一口氣不來,這肉體還有情感嗎?可見情感不在肉體上,而在靈性上。」人們之所以有人體,物體之別者,因凡夫的心量不廣,只搏取少分四大,鑽在肉殼子裡以為我,而不能廣遍一切物,故造成有情無情之別。其實,當一個人斷氣時,這肉體豈不也和木頭、石塊一樣,那裡有什麼知覺、情感!豈不也是無情之物?我們做功夫,做到身心、世界化空,證到盡虛空、遍法界廣大無邊的真性時,即能遍一切物,而無有情、無情之別了。如「生公說法,頑石點首」,即是明證。所以說日月星辰、草木叢林、森羅萬象無一不是我們的化身。勸大家趕快做工夫,勿要放逸貪玩,黏著聲色貨利而置此大寶藏於不顧,辜負了自己,白白到世界上來走一遭,如入寶山空手而回,未免太可惜、太不值得、太冤枉了,望大家珍重!

 

三、橋流水不流

「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人橋上過,橋流水不流。」傅大士這首偈看來有些玄虛,叫人莫明其妙,「人從橋上過」這句話好懂,「橋流水不流」就不免費解了。行人從橋上走過去了,怎麼會橋流水不流呢?既是空手,怎麼說拿著鋤頭呢?步行人為何說騎著水牛呢?這究竟是什麼道理?原來我們的肉身殼子只是一間房子,裡面有一位真人住著。眾生錯誤就錯在認色身肉體為我;因而貪圖享受,追逐外境,造業受報,生死不了。誰知道個肉殼不是我,裡面住著的主人公才是真我;而冤冤枉枉地為他造業受苦豈不愚癡之甚!

傅大士這首偈就是提醒我們明見主人公不要錯認軀殼。「空手把鋤頭」就是拿東西的那隻手,就是主人公用以工作的鋤頭。我上次講臨濟大師說:「看取棚頭弄傀儡,抽牽全靠裡頭人!」也是說,我們的肉體猶如木偶,他不假主人公在裡面抽線,也不會動,不會講話,不能工作。現在的一切施為活動、思想創造都是主人公的作用。

這首偈就是頌主人公的。「空手把鋤頭」肉體的雙手就是主人公用以工作的工具———鋤頭:「步行騎水牛」就是主人公假以走路的雙腳;「人從橋上過」,主人公借肉體住於世間一段時光就要圓寂而他去,就等於在橋上過去了。根據這個人生無常的道理,古人說:「夫天地者,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這個社會、這個世界就是個旅館,暫時住一住就要走的。大家何必在這裡爭王稱霸,鬥爭不息,殺戮不休呢?「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人從橋上過,我們這肉身殼子是不長久的,是變遷的。人由少而壯,由壯而老,這「橋」不就是在流轉嗎?在變化嗎?「水不流」,水是代表我們的佛性,它是不流動的。它是亙古常存,不來不去,不動不搖的。這個頌主人公的偈子好啊,就是要我們明心見性。

但是,打開來見到本來,不過才到法身邊。如同回家只走到房子外邊,非但沒有入室,還未登堂,差得遠呢!要做工夫,時時不能懈怠啊!假如你們今天做做,明天停停,這怎麼行呢?要知打坐———打是打死妄念,坐是坐見本性。假如什麼時候都能坐見本性,這是真打坐,不是坐在那裡任妄念翻騰,裝模作樣為打坐。所以我們修法,要在心地上做功夫,時刻不能放鬆,心經第一句觀自在菩薩,不是統稱某某菩薩,而是教我們做功夫。觀自在,是故我們觀照我自己的本性,在本位上不要有走著。假如你上座也坐不安穩,下座後也不攝心觀照,任妄念遊走就是流浪!那就錯過一生了。

見到法身邊不算數,這時自救不了,需繼續用功,進入法身正位,更要法身向上,才能圓證佛果。法身向上是什麼?一個和尚問長沙景岑禪師:「師父,請你開示,何為法身向上?」他說:「一根針,三尺線。」(這就是一切平常隨緣應用,不著玄妙)。和尚不懂,請師父再開示。他又說:「益州布,揚州絹。」益州的布和揚州的絹都是很出名的,這就是叫我們在悟道後於日常工作中順逆自在。不是順了就高興,哈哈笑;逆了就煩惱,就發火。須做到順也好,逆也好,順逆自在,安閒自得,瀟灑無物,一種平懷恬然自靜,才是一個絕學無為的閒道人。到這地步就坐也不要坐了,安然無事了。孔老夫子說:「七十從心所欲而不逾矩。」就是儘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都不會越出規矩範圍。因為他心空了,不再去著相啊,不會再做不道德之事了。有人問我:「假如我坐得心空了,我可以去殺人放火嗎?」這種問題真幼稚得好笑,你殺人放火還心空嗎?你為什麼要殺人放火,還不是為了著相要越貨,要劫財嗎?這正是著有,還說什麼心空呢?你真心空就會悲智雙運,可憐眾生不了解實相,而著妄情,天天造業受報,妄受生死輪迴之苦,就會想方設法救度他們,哪會再做喪天害理之事呢?

法身向上是透過理邊,在事上圓融無礙,不是一天到晚不做事,死在那裡不動的,死坐在那裡決不能成道。因為要除盡多生歷劫積累的執著妄習,一定要在境上練,在境上多碰釘子,多經敲打,才能把習氣消光。不在境上練,死定在那裡,妄習種子伏藏在裡邊,一經翻動習氣更大,壓也壓不住。所以要除盡妄習,非在事境上鍛煉,將其連根拔除不可,不是修個滅盡定,將妄種壓伏在那裡算數的。

我們的無明分四等:粗妄、細妄、微細妄、極微細妄。這四等妄,尤其後面的二種,一定要在境上練,在隨眾生滾中鍛煉出來,才能將其消掉。眾生的習慣、習氣各各不同,你要度他就須捨己從人。要隨順人,自己先須將習氣消盡,才能跟別人跑。所以菩薩有四攝,這隨順他人就是同事攝,你和他一起幹,才能把他拉過來。每個眾生的脾氣都不同,你都能適應,都能對機,你的主觀微細習氣才能消盡,你的心量才廣闊。這無明很細微,像沙泥一樣多,教中叫塵沙惑,這種妄念一定要在度生中才能了。所以你度眾生,千萬不要居功自傲,還要感謝眾生,因為你成道,是眾生幫你成道的,沒有眾生,你的習氣改不了,福德也無由積累啊!初做工夫要有為,有執著,但循序漸進地做去,工夫做熟了,從保而任,從任而化那就進入無為了,無為也不住,更進而渾化相忘,才能圓證菩提。工夫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沒有天生釋迦,諸佛也是修出來的,鍛煉出來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佛性,和諸佛一樣。只要用功修,勤除妄習,皆能成就。有人問:「假如我們現在把無明修掉成佛了,將來會不會再有無明加進來,佛又變成眾生呢?」答曰:「不會。」因為,從無始以來我們有這個佛性時就同時有無明,從來未曾覺悟過,等於在礦之金,和砂混在一起的,經過修煉,去盡無明,猶如出礦之純金除清雜質不再入礦一樣。修成功後,不會再起無明了。

「人身難得今已得。」雖然世界上有幾十億人口,但得人身的只不過是一指甲土。這一指甲土和大地的土相比較,不得人身的就太多太多了。像細菌啊、魚蟲啊、蚊蠅等,不曉得有多少,它們可憐不得人身啊!我們現在既得人身,就要珍視這身,不要辜負它、糟蹋它、浪費它,要把它放在正重的位置上做些有益眾生的事,才不枉到這世界上來做人一場。「佛法難聞今已聞。」佛法能有多少人聽到?就更少了,有人聽到的「佛法」只是燒香拜佛,求佛菩薩保佑長壽、享福、兒女孝順,或是找個好對象、做生意發財....各有所求的佛法,這不是真正的佛法。佛法是教育我們怎樣做人,怎樣去除迷情,認識人身、宇宙之由來,怎樣了脫生死,怎樣教化眾生共同超脫六道輪迴之苦,共享本性天真之樂的。但是,我們的佛菩薩是大悲心切的,要廣度眾生。先滿足眾生的欲望把眾生引進門,你要牛給你牛,要發財、做官,就給你發財、做官,你要什麼就給你什麼,觀世音菩薩和藥師佛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你得到這些時,你內心就種進了一顆種子,這都是佛和菩薩所賜予的。佛種子種進了,將來決定成佛,這叫「先使欲勾牽」。等你研究了經論,把道理弄清楚了,才知一切都是虛假不實的,猶如水中月影不可得的,那就一切放下,大開佛智慧了。再經努力用功,除盡妄習證成大道,即可利他度化眾生了,這就是「後令入佛智」。佛為度化眾生,想盡方法,真是太慈悲了。

像我們心中心法,也是為了開智慧成佛。六個印有不同的作用,第二印可以消業障,治毛病,也可以開天眼。開天眼就能看見佛、菩薩、地獄、鬼道與十方世界。但是你不要怕,一切相都是你自己,怕的話,就不要用。從前有個人想開天眼,第二印結了一年,一下子他看到了伏魔金剛神,那樣子很可怕,他一下子嚇壞了,嚇得真魂不附體,發神經病而後死了。所以心不空,不要開天眼,以免闖禍喪生。上海有個人修其它密法的,打坐中見到佛、菩薩,心生歡喜,忽然想起有些魔也化成佛、菩薩的樣子來迷人,就去問他的師父:「如何辨別佛和魔?」他的師父對他說:「要試真假,只要念『嗡阿吽』來考驗他,真的佛就不會逃走,假的就站不穩了。」他聽了師父的話,當再度見到佛現前時,遂念「嗡阿吽」考驗他,見佛沒動,他開心了,以為這是真佛。每天打坐,每天見到佛、菩薩,開心得很,那知你住相,魔即趁虛而入。一天上座,突然出現很可怖的形象,伸出尖利的鋼爪來抓他,他一下子嚇壞了,神經出了毛病,就此瘋狂,不省人事,這是他的師父害了他。應該於見到任何相時也不能管,只給他個不理、不睬,好的既不喜,壞的也不怕,什麼事也沒有。我們有一個師兄弟,打坐時看見一隻扇子大的大毛手,悶在他臉上,他心慌死了,趕緊持咒,這個咒、那個咒,所會的咒都念光了,大毛手也沒有去掉,他轉念一想,算了,去不掉嘛!反正肉身是假的,法身是不壞的,隨他去好了。這麼心空不動,大毛手就沒有了。所以見境心不能動,既不要怕,也不要喜,打坐當中各種境界都會有,千萬不要動,不要怕。再講個例子,有個北京人家裡有十幾間房子,有一間房子專門擺箱子的。有一天,他在自己房裡打坐,出定時突然發現自己到了擺箱子的房間裡去了。因外面鎖著,他出不來,在裡面叫,家人來開門,問他怎麼到這裡,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呢?這是他從前動過心,想這個放衣服的房間清靜好坐的,打坐時入定了,心印和慧心所相合,一下子就過去了。因為他入定時心空了,人身相沒有了。所以能穿牆入壁,我們能得神通就是這個道理。心真空了,神通自然發現。像鳩摩羅什小的時候,隨他媽媽到廟裡燒香,他把大香爐一下子舉了起來。但他想:「怎麼我這個小小年紀能舉起這麼重的東西?」心動了,再舉,舉不起來了。心一生,就有礙,舉不起來了。同樣,李廣打獵,看到草叢中有一塊大石頭,以為是老虎,「啪」一箭射進去。走近一看,哎呀!不是虎,是大石頭!大石頭怎麼箭會射進的?再射,射不進去了。我們的心力就有這麼大!像前面說的:生公說法,頑石點首,就因為他心量廣大。凡夫的心太狹小了,只能遍自己肉體而不能動其他。所以我們要法身向上,要鍛煉,印開狹窄的「朱點」,才能起大用。坐在黑山背後,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也不會成功的。

釋迦佛說:『末法時代,佛法在居士手中,不在和尚、尼姑手中。』戒、定、慧,大小乘有區別。比如講酒戒,酒能亂性,小乘自己不能暍,可以賣給人家喝。大乘自己可以喝,不可以賣給別人喝。為什麼?因為自己喝有把握,不會酗酒。小乘是我不喝,不會闖禍就行了,人家闖禍不干我的事。僧有二種:一種是小乘羅漢僧,學小乘戒、定、慧三學,剃頭,穿僧伽衣。第二是大乘菩薩僧,學大乘戒、定、慧三學,不剃頭,不穿僧伽衣,穿俗人的衣服,這是大乘菩薩僧。我們能依佛的教導持戒修行,沒有家室,能證見本性,能為人說法,這就是僧,就是出家。我們要好好做功夫,不要把自己看小:「哎呀,我就是凡夫。」不!我們都是佛,都是菩薩。菩薩和佛就只一點之差,就是在發心的時候,自己不敢承當自己是佛。佛教有五乘差別,一切眾生都是佛,都具有和佛一樣的無漏智慧,和佛的功能無二無別,都能夠成佛,這個發心就是佛乘。自己看不起自己,我是凡夫,頂多來世做個好人,或升天,享享福,這是最下的人天乘,基督教就是人天乘,因為它靠天主,死後升天啊!充其量不過是大梵天,大梵天還在色界,是不出輪迴的。由此可知之所以有人天乘、羅漢乘、辟支佛乘、菩薩乘與佛乘的差別,全是由我們發心的大小而決定的,不是由那位佛、菩薩安排的。圭峰禪師說:「識冰池而全水,藉陽氣以消融:悟凡夫而即佛,資法力以熏修,冰融則水流潤,方呈溉滌之功:妄盡則心通靈,始發通光之用。」這是告訴我們:凡夫就是佛,要用佛法來熏修,就像冰就是水,要假陽光來融化一樣,冰融為水,即可流通、灌溉、洗滌,我們經過用功、修法,將妄習消盡,也就能現神通,起妙用了。人人都能發神通,沒有什麼稀奇。有的人很驕慢,看不起別人,這就不對,發揮妙用,人人都能。我們常常說:「神通與妙用,運水與搬柴。」這運水搬柴,誰不能呀?假如這不是神通妙用,那麼這能「搬」能「挑」的是誰呀?這不是我們的真性的神用嗎?講到通,就是通達無阻。我們妄念一生,就處處有阻礙,沒有妄念就自然通了嘛!

妄心、妄念、妄想三個詞,說起來像是一個意思,但是其中大有分別。妄心是我們本真的心夾雜了無明,所以第八識是生滅與不生滅的和合體,因有無明在,黏著外境,如水起了波浪,變成了妄心了,這是個根本無明。妄心對境之後就動心起念,這叫妄念,妄念一起,愛的就想取到它、佔有它;不愛的與我的心相違的就厭惡它、捨離它。心黏在境上不放,就成妄想。中國字很有道理,想是心上加個相字,色相黏在心上不去便成想了。念字也是:人二心之意,本來純真之心見境一動,第二心起,便是念了。要除妄!心不要動!心不住在相上,妄想就沒有了。但不能壓念不起,壓是無效的。如搬石壓草,石去草又生起來了。即或壓死了,你倒變成土、木、金、石塊不能起妙用,還成什麼佛呢?所以要用活的、轉化的方法,念一來,就覺而化之;如果妄念勢力強,就念佛、或持咒,把心轉移到佛法上去,就把妄念化掉了,如果念起不覺,跟著它跑,這就不對了,所以古德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念盡管來,你來,我就把你轉掉。不讓你停留,不跟你跑,你有一百個念頭起,我有一百零一個轉,結果還是我勝。我超過你了,量變就成質變了!化學你們知道的,酸的東西要把它變成鹹,酸有一百毫升,就用一百二十毫升的鹹來中和,結果酸跟著鹹走,全變成鹹了。所以妄念來了,不用怕;怕的是不覺,念頭起來,跟著妄念走,你不覺跟進去變成妄想了,妄的種子種進八識裡面去,妄心就更濃厚了,妄上加妄,怎麼能成道?所以做功夫就是慢慢地消除妄習,直至把它消光。密宗能證道,因有佛力加持之勝,不要二十、三十年時間。但是現在不少人是真法假修,一邊坐一邊妄想:「哎呀,這事情怎麼安排呀?那樁事怎麼了結呀?」還有的人,今天坐,明天停,還不如做氣功的人,他們是假法真修。氣功不能了生死,是假法,他們卻很認真地修煉,拼命地在那裡用功。「一天能賣十個假,十天難賣一個真。」末法的眾生,真是愚癡之極啊!

我們心中心法經過灌頂傳授,就有護法神保護你,你們不用功,他們會哭的。你們這些愚癡眾生,得了大法,不珍視好好用功,辜負佛、菩薩的一片深心,太可惜、太愚昧無知了。上海有個弟子,印結錯了,邊上聽有人說:「印結錯了。」他嚇了一跳,「是誰在和我說話?」向左右一看,一邊站一個人青面,一邊站一個人紅面,他嚇壞了,這是護法神現相指正他的錯誤,鼓勵他好好用功修法。所以你們得法後,要打起精神,好好用功,千萬不可輕忽,辜負了佛、菩薩的恩德。

杭州天目山有個高峰禪師,參禪時總要打瞌睡。他想:「這樣幾時才能成道啊?到倒掛蓮花上去參!」倒掛蓮花是懸崖峭壁,立在上面就要小心謹慎,偶一大意,就有掉下去粉身碎骨的危險,他想這樣參禪,必會提高警惕,不再打瞌睡了。但他睡習很重,站在峭壁上還是打瞌睡,一下子卜隆冬掉下去了。「哎呀!不好了,這下沒命了。」結果安然無恙!睜眼一看,一個金甲神拿著降魔杵站在他面前,「這不是韋馱菩薩嗎?」他想。這位來者正是韋馱菩薩!他忽然驕起來,對菩薩說:「韋馱菩薩,你來給我護法,大概像我這樣用功的人很少吧!」韋馱菩薩說:「像你這樣用功的多如牛毛,你發這種貢高我慢之心,我一百個劫也不來管你。」說完隱去了。他聽了懊悔不及,只能坐在那裡哭:「這下壞了!沒菩薩保佑我,怎麼修法?」哭了一陣,想:「我當初修道也沒有想著依仗韋馱菩薩保護我,把生死置之度外,我當他沒有好了,再站上去修!」修啊,修啊,人一恍惚,又跌落下去了,以為這回可真沒命了,結果又安然無恙,他睜眼一看,又是韋馱菩薩在面前,他斥責菩薩說:「哎呀!你這個菩薩打妄語,說一百個劫不來保護我,怎麼又來了?」韋馱說:「你這個小子不懂事。楞嚴經上說的『一念頓超百萬劫』,一念勇猛精進心可超百萬劫。你別說這一百劫,就是百萬個劫早就過去了。」「噢,我糊塗!頂禮,頂禮。」高峰深自愧咎地謝罪,更精進用功,後來成為臨濟宗的元代大德。參禪全憑自力,須起大疑情,所謂大疑大悟,不疑不悟。因為不疑,妄念隔不斷,即無法打開本來面目。近代禪和子,都起不起疑情,在那裡念「念佛是誰?」所以不得力,不能開悟。普賢菩薩有見於此,將假佛力修持的心中心法傳於愚公,以補禪宗之不足,而續佛慧命。所以我們要珍視這部大法,虔誠懇切地修持,千萬不可輕忽!

能得到我們這個法不容易啊!我們這個法在西藏要修二十、二十年後,方能傳習。因為西藏人要有個相的依靠才行,沒有依靠他就不能修。日本東密也有此法,但因此法是密宗的心髓,是最高深的法,不能輕傳,須得阿闍黎的法位才能傳,一般人也學不到。現在,我們能得到他,真是無上的福報。故須竭盡全力修持,以期迅速打開本來見到佛性,然後再歷境練心,勤除妄習,一地、二地、三地上上升進,到第三地即能夠出意生身了;五地之上,就能證到三、五個化身,能變化了;到八地以上,我們的前五根(眼、耳、鼻、舌、身)都起變化了,世界亦在起變化。所謂種類具足,無行作意生身,就是山啊、水啊、房子啊、花草啊樣樣都有,都能變顯。雖能顯化而無顯化之跡,這就是無為,不是沒做,而是不用有意去做,自然變化的。

上面說過,彌勒佛對善財童子講:「因廣度眾生,積累功德,所以感得莊嚴的報身土。你也要如此用功,勤除妄習,廣度眾生,才能得後得智,而圓滿報化身。」所以我們不能得少為足,必須於證見本性後,上上升進,證到十三地,才能圓證果地佛。

證成佛果的時間短長都靠自己掌握,沒有一定的時限。比如釋迦佛見到古佛的無限光明報身,很羨慕。他想我也要證到這個報身,就拼命用功,日以繼夜地用功,結果提前七劫成功。我們修法,往往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推來推去,推到彌勒佛下生也不能成就。如果能拼命用功,無一人不能提前成道。【法華經】【授記品】釋迦佛給諸大弟子授記:你將來什麼時候成佛,叫什麼名字,一一授記的時限,是不是固定了呢?不是的,真用功的人習氣掃空了,就能提前成佛,所謂三大阿僧衹劫是三個(見道位、修道位、證道位)證成道果的不可知之時。時間的長短,全視自己努力不努力而定。比如阿難尊者和釋迦佛一齊發心修道,結果佛已證成果佛,阿難尚未開悟,即是明證。「嗡巴拉巴拉....」這個咒掃除習氣很快,平時你要發火了可大聲持咒,把你的火氣熄掉。我們修道,要恆順眾生,不是要人家順你的心。要恆順眾生,一下子還容易,恆久地順從就難了,所以說做一件好事容易,要持久地做就難了,但為佛子者,就要練這持久之力呀!

開悟不好求,不要著急,要水到渠成。咒念到無念處就自然不念了,一時能念之心與所持之咒忽然脫落,就爆開本來,親證本性了,但一求就不來了。

圓頓法門講理事不二,理就是事,事就是理,理到事就應該到。如果說,理到了,事還沒有到,理就是沒悟,事到了才是真悟。根本不和你講習氣,講習氣就是沒有徹悟,徹悟了還有什麼習氣?【楞嚴經】說:「理屬頓悟,乘悟並消。」就是說,徹悟時,什麼習氣都消盡了。後來人依此理說,禪宗只到六祖為止,後面不算宗,只算教了。為什麼呢?後面禪宗行人都講頓悟漸修了,頓悟其理,漸修其事,有漸次就是教了。「理屬頓悟,乘悟並消。」「事則漸除,因次第盡。」教上分頓悟、漸修,所以【楞嚴經】說的是兩種法。上面是頓悟,下面是漸修,並在一起講是一種法不對的。現在我們遷就眾生的習氣根基,將頓悟漸修聯合在一起說先打開本來證見理體,然後再事上鍛煉,漸除妄習吧。本來佛說的法,因各人悟境不同而各有千秋的。昔佛住世時,一次說法後,弟子們討論時爭論起來,各說各對,問佛,佛說你們說的都不是我的意思,但都可以用。適合各人的根基,可以用就算了。頓悟、漸修,適合近代人的根基可以用就算對了。    

惠能和神秀的兩個偈子都不好。神秀說的是漸修,而禪宗是頓悟、頓修、頓證的圓頓法,所以五祖不把衣缽給他。六祖說:「本來無一物」這就偏空了。所以五祖說:「也沒有見性!」若真見性了,五祖為什麼還要三更說法?說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六祖才大悟呢?這個偈子改一改,「菩提權做樹,明境假作台」。現相妙用啊,暫且做做樹台也不妨!「本來不染污,說淨亦塵埃。」有個清淨,還是塵埃。本性是不垢不淨,空無一物的,垢既無有,淨又何來?但現在把它二個偈子聯合起來亦很當用。因為現代人根鈍,不「常常勤拂拭」,掃除妄習,怎能成道?不作「本來無一物」會,又怎能不著有?所以近人說:六祖與神秀大師合起來,六祖是醢首摩羅一隻眼,而神秀是雙目圓明,信不誣也。

(一九九○年十一月十四日於杭州)

四、融禪淨密於一體的心中心法

心中心法看是密宗,但是它是以禪為體,以密為用,以淨土為歸,融三宗為一體的大法。不同其他有相密法,須從有相過渡到無相而才能親證本真,它是直下見性不須繞彎走過場的,而且它和禪宗一樣,都是從第八識下手修行的,所以它實質就是禪宗。

禪宗行人先要通教義,然後抱定一則話頭精心參究,才能有個入處,否則盲修瞎練,宛如無首蒼蠅鑽紙窗,無有出處。密宗也不例外,要修密法,先要通顯教,所以密宗有九乘次第之分,這九乘次第就是通常說的外三乘、內三乘和密三乘。外三乘就是先學習羅漢、辟支佛與菩薩、佛等乘的教義。內三乘是進入實修的階段,它分事業部、行部和瑜迦部,現在把它分開來約略講一下。

(一)事業部。這是隨和眾生的願望與要求為之修除病、息災與增加收益的起用密法,也是「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引大眾進入佛門的方便接引法。現在學佛修行的人大都為了治病、發財和得神通,真為明心見性、了生死的,百不得一,這真太可悲了。治病固無可非議,想發財未免太愚蠢,這在港台人和華僑尤甚,他們來學法,都想學財神法,以滿足他們享樂的欲望。殊不知這色、聲、香、味、觸、法等等法塵都是空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任你使盡計謀,費盡心力,所得到的所謂『樂受』都是夢、幻、泡、影,而無一絲一毫真實受用。臨命終時,非但一點也不帶走,生前所造的惡業倒緊跟著你,甩也甩不掉,隨它受惡報而去。經云:「萬般將不去,唯有業隨身」,吾人於此豈可不深加警惕!  

說到神通,真是沒一個人不想要,但是這要從妄想消盡,舊習除光後,由真如自性中自然揮發出來的才是不退轉的真神通。若從法修來或依靠外物求來的,非但不是真神通,得不到真實受用,還要闖大禍,受惡報,所以在妄念未息,妄心未空時,千萬不要妄求,以免莽莽蕩蕩遭殃而受惡報於未來。  

(二)行部。到這裡才真正進入實修的途程。了生死,出苦海,密宗的修持法門很多,由淺入深,先修生起次第,如:頗哇法,氣脈明點等等,從觀想入手,由無至有的生起氣脈與明點等的作用。所謂明點即第八識,以之從會陰至梵穴,隨呼吸升降,練成後,命終時,即能遷識往生淨土。後修圓滿次第,將有化空,與法身相應,進入瑜迦部,以資即生成佛。

法身無相,如電無相可見,一切作用都由他生起,離電,燈不能亮,機器亦無由運轉,法身亦如是,我們之所以能說、能聽、能行、能動都是他的作用,離開他這肉體即如石板、木塊,非但不能動彈,還要腐臭霉爛。我們現在修行,就是要親證這無相的法身,才能不著於相而了生死,出輪迴。

(三)瑜迦部。瑜迦二字是梵文的音譯,義為「相應」,即理與事相應,言與行相應,上與諸佛相應、下與眾生相應等。這裡也分三乘:(1)「嘛哈約嘎」,即大相應,將觀想修成的氣脈等有相東西完全化空,以與法身相應。(2)「阿努約嘎」,即圓滿相應,用界智為趣入門,進一步把種種顯現都化為一實相。(3)「阿底約嘎」,即大圓滿相應,合三乘為大密咒乘。這三乘中以「阿底約嘎」為最高,亦稱為無二大圓滿。他的意義是一切染淨諸法統統在現前離垢,明空、豁朗的本覺中完全俱足。這就是從有化空,空亦不可得,復從空顯有的層層入勝的心中心法。

所以我們修的心中心法是無相可得,直下見性的大法,有緣得此法者,真是無上的大福報,若非前生廣植善根,何能得此?

心中心法既與禪相應同時也和淨土融為一體,因為它是以淨土為歸宿的。【佛心經】說:「心中心法第四印,可以往生西方淨土。」而且要生其他淨土,也可以隨願往生。可見這部法真是妙到巔毫。末法眾生要出生死輪迴,捨此法外,恐怕別無他求了。

修此法所以能生淨土者,因心即土,土即心。經云:「欲淨其土,先淨其心」,「隨其心淨,即佛土淨。」萬物生長靠大地,同樣,世出世間一切法皆由心生,佛,菩薩、羅漢、辟支佛四聖與六凡: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這十法界以及山河大地、草木叢生和森羅萬象等莫不是我人真心所造成、所顯現。講到這一點,十法界全由我們的真心所造,大家還易理解,較易接受,說山河大地、森羅萬象也由我們的法身所顯現,大家就不易明白了。現在舉一個較易知曉的簡單例子來說明一下,比方造房子,先要讓工程師打個圖樣,然後由工匠們依圖建造,這打圖樣的和建造房屋的不全是真心的妙用嗎?離開真心,這肉體動彈也不能,還能動腦筋、設計畫圖建造房屋嗎?所以世間的一切一切,都是真心所作,本性所現。離開真心,一無所有。

西方淨土也不例外,它是阿彌陀佛真性淨心所感召的功德大果報。我們欲生淨土,先要把心洗淨清了,與淨土相應,方能往生;否則心地穢垢,只能生在穢土,不能往生西方淨土。淨土宗的行人每天要念十萬八千佛號,為的是用聖號把心中積垢、污染洗淨,為將來得生淨土作準備。

我門修心中心法,每天結印持咒,也是在洗心革面,借佛菩薩加持之力,將歷劫多生的顛倒、執著妄習除盡,以打開本來,親證佛性。當打開本來時,因心清淨無染故,當下就是淨土,不待命終往生,即已現在淨土了。因生時既已與淨土相應,死後往生淨土當能如願以償。淨土宗說的「花開見佛悟無生」,不是死後生到西方,坐在蓮胎裡,經多劫精修,等蓮花開敷,參見阿彌陀佛,方悟本來無生無滅,而是說我們用功至妄念消滅時心花開敷,親見與佛不二之真性也。我們能否往生淨土,全視我們的心是否清淨,不在修什麼法上。有的人誤解了淨土宗的真義,以為只有念佛的人能生西方淨土,不念佛不能生西。假如真是這樣,佛的心量倒和我們這些執著凡夫一樣狹窄了,這樣狹窄的心量和分別取捨的劣行能成佛嗎?在我們凡夫地,還要斷分別取捨,廣為群眾謀福利,何況是已成道的佛菩薩呢?所以這種邪見,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劣見,不足與論。

就密宗的經典說來,佛是興無緣大慈的,不論你修什麼法,學什麼宗,即便不學佛的人,臨終時,佛也是一視同仁,普為放光接引,往生淨土,絕不是只接引學佛的人,其他都不屑一顧的。只不過不學佛的人,業障深重,不見佛接引,猶如生盲,不見天日,辜負了佛恩。甚或業障深重的人,畏佛光強烈,向黑暗處亂竄,反而投入地獄、餓鬼道中受苦去了。

所以欲生西方淨土,除念佛外,誦經、持咒、作善事等等都和念佛一樣,只要將心打掃清淨了,發願往生,決定能如願以償。相反,心不清淨,戀著娑婆,雖多念佛,亦不能往生。因心有戀著,即如「抱樁搖櫓」,雖用盡心力,因纜繩繫在岸邊的木樁上,船何能行動?往生即無望了。所以能否往生西方淨土如上面所說,不在用什麼方法,而在心是否清淨與有否發願。我們只要一心持咒,發願往生,決定能如願,正不須於打坐修法之外更修淨土念佛法門也。心中心法是融禪、淨、密於一體的大法,先師驤陸公說心中心法是以禪為體、密為用、淨土為歸的妙法,確是中肯的定論。

大愚師公太慈悲了,怕我們顧慮這一生修法不成功,又為我們開發往生兜率淨土與彌勒佛結緣的慈氏咒,藉以保險,如不願生兜率而願往生西方的,還可加持「往生廣咒」,往生西方淨土,這咒本是淨土宗的本門咒,【淨土十要】中有述此咒功德與力用的專文。可惜淨土宗的近代行人都不知道而遺忘了,這真太遺憾了。我們修心中心法既可一生親證本性得大成就,又有雙保險,臨終往生淨土,還有什麼顧慮呢?我人能於茲末法時代遇此大法,再不好好用功,真是太可惜,太辜負佛恩與自己了。

我們學佛,根器有五種不同,這是過去世所植善根的深廣度不同而有此差別,不是佛、菩薩或其他人安排決定的:(1)人天乘,世間很多善心的人,以為只要做好事,扶危濟困,幫人家忙,不害別人就一生事畢,不需要學佛,更毋需修法,這種善人於社會確是有益,但只能因行善而得福報,感人天小果,不能超越輪迴。(2)羅漢乘,這比前一種人有智慧,知行善雖有福報,但福享完後,依然要落輪迴受苦,要真消除生死的痛苦,非出六道輪迴不可,因而發心學佛、修法,但他們只顧自了,下願求度他人,只悟偏空之理,不了法執,所以佛呵為焦芽敗種。(3)辟支佛乘,與羅漢一樣,只顧自了,但比羅漢聰敏,見微知著,從因悟果,所以他們修的法是十二因緣,不像羅漢修四諦法門由果究因。他們在無佛出世時,見花開花落即悟空苦無常而證道,所以較羅漢略勝一籌。(4)菩薩乘,悟我法二空之理,修六波羅密和四攝,自覺覺他以證道的大乘道。(5)佛乘,悟自心與佛無二無別,無漏智慧、曾無稍減,只因不覺,迷於聲色而造業,始淪為眾生。今茍覺悟,六塵空花,無可取著,一切放下,即能恢復本有光明,猶如千年暗室,一燈能明,正不必歷盡艱苦而後始能成就,更不是高不可攀、人人無望的難事。這是大根利器人的事,不是小根劣器者所敢望其項背的。我們學佛就要有這種勇氣:敢於承當,「我就是佛」。然後,不惜犧牲一切,斷然放下「屠刀」,時時處處迴光返照,在一念上熏修,定能完成圓證佛果的豐功偉業。這五種根器各就各位,無可勉強跳越,所以我們要勤修福德,廣植善根,培養自己的根基,絕不可僅打坐修法了事。

近世修淨土宗的同仁,大都不敢承當自己是佛,能毫無疑問地確認自己實具有如來佛性的已是十分難能可貴的了。其實,這不是請客吃飯,不必謙遜退讓。勇於承當了,無形中就有一股強勁的推動力,使你一往直前,努力精進,一句聖號念得心花開敷,即能上品往生與佛同行。否則,充其量亦不過下品往生,淨土之所以有九品往生,全在吾人自己認取,努力精進,不是佛、菩薩有厚此薄彼的安排的。

講到開悟,明心見性其實不難,難在自己不識,處處為自己所瞞,我們上面說過:這能說能聽,能動能行的功能就是佛性,因它無相,不可以眼見,只可以意會,所以說心地法眼可以見道。禪宗祖師們從前也是直接開示學人當下見性,不像現在須參話頭,這到南宋以後因學人不尊重直指才改為參話頭。臨濟宗的開山祖師臨濟禪師直接了當地開示學人:「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要識這無位真人麼?」「即今說法聽法者是!」請看,這是多麼鮮明了當、坦率真誠的指示!所謂無位真人,即是無相的真如實性,【金剛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無相的「能」,才是真實不虛的法身。那麼,他在什麼地方呢?就在你六根門頭放光,所以說赤肉團上。又怕我們不明白,再加一句:「即今說法聽法者是。」這樣坦率明朗的開示,還有疑問嗎?

我們修心中心法,綿密持咒,持至無心可心時,能持之心與所持之咒忽然脫落,內而身心、外而世界一齊消殞,但非如木石無知而靈知了了,這就是真心顯現時,也是親證本來時。不要小看這一點,將來神通顯發全基於此。猶如金翅大鵬,一翅能飛數十萬里,全靠腳下一點勁,腳如不點地即飛騰不起。今親證本真,即是腳跟點地時,這和從書上看來,或聽別人講來的理解完全不同。

修心中心法之所以修一千座者,以一千座內只要毫無間斷地如法修持,定能打開本來,親見實性。其如未到者,或是斷續行持,或是不如法———邊持咒邊打妄想,或是當豁開時因恐怖而中止爆破,更或是略帶昏沉而滑過,這就是行人福德不夠才遭此挫折迂曲的。但這也不要緊,今天如仍有不明白的,我再來為大家重說一遍,這能說能聽法的就是當人的真如實性。只要你們聽了深信不疑,立穩腳跟、綿密保護,外不為物境所牽,內不為妄念所轉,久久用功,將來一定能打成一片,圓證佛果,假如將信將疑,那就咎由自取,佛祖也無能為力了。

講到這裡,有的人不免要問,這能說能聽的就是真如佛性,我們現在明白了,假如這就等於開悟,怎麼不發神通呀?不是說開悟的人要發大神通嗎?是的,徹悟的人是要發大神通的,因為我們的本性是具足六通的。但是,現在只是初悟理解,猶如嬰兒剛離母胎,不能起用,要妥善保養,迨其長大才能起用。所以我們要綿密保護,勤除妄習,一切無住,先得漏盡通,而後發五神通,才是真實的道通,相反用法修來的,或依靠鬼神妖等附體而來的那是假通,真通是永遠存在而不變的,假通一口氣不來就完蛋了。

楞嚴經云:「理屬頓悟,乘悟並銷;事則漸除,因次第盡。」這本來是說的二種法,一是圓頓法,一是漸次法。大根人一悟即徹,所有執著妄習,乘開悟的剎那即已消滅,神通即可發現了;根器稍鈍的人須於悟後,在事上磨練,漸除習氣而後始能慢慢地發揮作用。但現在末法時代的人,根鈍障重,不能頓悟、頓修、頓證,只好將二種法門合為一門,在理悟後保任除習,而漸漸地發通證果。

這修證的過程,臨濟祖師因用心細密,親歷過來,說得很清楚徹底。他說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須具三玄,一玄門須具三要,這三玄三要是臨濟宗的心法,我們要細細參透,方知由初悟,漸臻圓滿的玄奧。

他說一句中具三玄,這一句是那一句呢?就是上面說的「亦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即今說法聽法者是」。所謂說法聽法的無位真人,即本來本真不因造作,不用修成而無依倚的本色道人也。我們現在說法聽法,四大色身不解說法聽法,脾、胃、肝、膽與虛空物境也不解說法聽法,這解說法聽法者乃各人目前歷歷孤明而無形相的「這個」解說法聽法,我們會得「這個」,只為初悟,習氣未除,自救不了,需要歷境煉心,上上升進,所以臨濟祖師把這段途程分為三玄三要。

從這句說法聽法的無位真人上分三玄,是哪三玄呢?第一是體中玄,第二是意中玄,第三是句中玄。蓋悟得妙體發而為之的大意,由意而產生妙用方拈出為言句。臨濟公於每一玄各有一句說法,今為各位列出並解說一下:

(一)句中玄:『看取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裡頭人。』

這句話就是說我們看木偶戲,木頭人會動,全靠人在裡面抽線,教我們由此明白我們之所以能言能行全是佛性的作用,藉此提示,而明悟本性。但這只是初悟,執著習氣猶在,故此時自救不了,但在悟後,只要不放逸、綿密保任做功夫,即能了斷,故這裡就功夫上進的次序分為三要:

初要,初悟時脫離諸相,識得本真,是為句中玄初要。

中要,即識本真,習氣猶在,即當綿密保護,不可稍懈。

上要,以我保我,則有想像光影,思欲離之,但功力不夠,猶不能忘。此時雖保護嚴密,但有相而不能忘,所以臨濟公說自救不了。

(二)意中玄:『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    

斯道妙理解至於不可以言解,斯真妙矣。既玄妙至無可言解,則起念來問者,豈不錯乎?即善問如無著菩薩者,至此亦無能措詞。蓋無為法門,其初已悟截流之機———即識得本真———入於正位,則群流———妄想———皆斷。漚和者乃水中之泡一起一滅和而成塊也,任你百千萬億有言說的問答漚塊,怎能負擔得起截斷眾流的大機大用?意思是任你百千問答,終歸有解,豈能如無解之妙解,一齊放下,無問無答當下即截斷眾流,而端坐證無為。這裡就功夫進度也分三要:

初要,接句中玄上要,因保任工夫綿密,能離卻想像光影,然猶有離在意中。

中要,功夫更加綿密,忘卻「離」字,遂入無為正位。身心輕安受用無比。其始也返照之意多,今也變返照而為寂照,端拱無為,一無事道人而已。

上要,此時無所謂功夫,無功之功,其功甚大,即無為亦渾化其跡,無所謂無為矣!此時不求神通變化,而神通自來!到此地位已明兩玄六要,可以教化人天,故臨濟公云:「此句荐得可以為人天師。」  

(三)體中玄:『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

此三要不是上面說的初、中、上三要,而是身口意三要,上面說的三要乃返本還原,自家大事了畢者,此三要乃印開心地———朱點———發百千萬陀羅尼,建立化門,起度生之妙用者。為度生故,身則外現威儀;口則隨機對答;意則智悲雙運。以此為印,開發心地,廣大無邊,凡一切料簡、與奪、權實、照用、賓主,不必擬議而自然歷歷分明,這裡也分三要:

初要:功夫妙到極處,則妙不能久炫而返淡,此淡乃功夫妙到盡極處,返而為淡,不是未曾歷過意中之玄要而妄言淡者。淡如水,水無味,同愚人一樣,無識無知,穿衣吃飯而已。

中要:我們本體本來如此,今復至此,並無增加。斯理實非妙字能盡,惟淡字好。但大家一入淡則覺孤寂而飛走去,惟智者能安而樂之。淡雖無味,然無味中有一至味在,原來不是色、不是空;不是一、不是萬;不是凡、不是聖;不是境、不是物;不是有為、不是無為;不是亦不是,於行住坐臥,動靜酬酢往來之中而歷歷孤明,如朗月當頭,推之不去、攬之不來,總無絲毫接續斷滅、影響之相。  

上要:至此難於開口措詞,世尊至此見文殊迦葉白椎竟,便下座,古來諸禪德至此便拂衣歸方丈。惟曹山禪師有一句話明此上要。僧問曹山:「朗月當頭時如何?」山曰:「猶是階下漢。」僧曰:「請師接上階。」山曰:「月落時相見。」

可見我們做工夫到究竟地,一點影響也沒有,假如還執著神通變化則失之遠矣,所以臨濟公說到此地位可以為佛祖之師。

這三玄三要的臨濟心法,自從臨濟第五代孫汾陽昭禪師做了一首偈,頌三玄三要說:「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明明一句該萬象,九月重陽菊花新。」因為他說三玄三要事難分,後人大都不敢再分三玄三要的內容究竟是什麼玄要?只顢頇籠統地說一聲:「泥彈子」或「喝」一聲作為過度。如南院問風穴:「如何是三要印開朱點窄?」風穴:「大喝」,南院即首肯。這「喝」當得起三要印開朱點窄嗎?如究竟說來,這「喝」非但當得起三要印開朱點窄,即三世諸佛也為之喝退。但要真透過三玄三要方許你下喝,如只籠統顢頇地「喝」則阿貓阿狗那個不會喝,這喝值得什麼狗屎撅!

(一九九四年二月二十七日講於杭州)

 

五、學佛無難,但觀自在

學佛並沒有困難,因為一切眾生都具有如來智慧德相,都有佛性。只是大家不識,追逐外境執取色相,忘記自己本來面目而造業受報,沉淪六道。只要我們醒悟,迴光返照,不趨外境,不著外相,回頭就是。我們具有佛性的功能,最明顯的就是我們看外境並不是眼睛看,現代科學家也講眼睛看不見,之所以能聞能見,是大腦的作用。但是這還沒有說到根本,因為大腦神經只如電線電網,眼睛比如是燈泡,電網拉好、燈泡接好,電不通還是不起作用。這電是什麼呢?電就是我們的真心,我們能嗅能嚐,能說能動,那都是佛性的功能。只要明白這一點,不著外相,時時迴光返照,就成功了。所以學佛並沒有什麼難處。

憨山大師說:「修般若之所以成功迅速者,以人人本具此心也....。」一切眾生都本具此心光,不是從外追求得來的。諸佛不迷,證到這個心光,能起神通妙用;眾生迷而不覺,就六道輪迴,顛倒受苦。假如能夠明白我們本具這個心光,迴光返照,一念熏修,就是在一念未起前著力,念頭一起就看見它,不要跟念頭跑,用智慧光把我們八識田裡的執著種子都熏光,這樣做功夫,就不難成就。心地法門是誕生王子,將來必定能夠成佛。如果用其它什麼法,修什麼通,那只是外圍功勛位。功夫再好,神通再大,也只能俯首稱臣,不能做皇帝———成佛。所以要在心地上修,這是最根本的法。其實一切法都是多餘的,金剛經說:法如筏喻者。臨濟祖師被黃檗祖師三打,悟道後,說:「原來佛法無多子。」沒有什麼玄妙與複雜,我們大家執著玄妙反而複雜了。六祖大師說佛性本來具足一切神通妙用,就是說,人人都有神通,現在不能發現,就是我們的妄想顛倒執著作怪,蓋覆了我們的光明,我們能時時迴光返照,不著外相,把執著的烏雲驅散,那就恢復光明了。

【心經】第一句:「觀自在菩薩」,觀自在就是叫我們做功夫,觀是觀照,時時看著念頭的起處,不動搖:自是自己。什麼是自己呢?我們大家錯認色身是自己,我這身體要享受,要吃得好、穿得好,貪得無厭,這就造業受報了。這色身不是我,這身是我們所住的房子,裡面有個真人,這真人才是我,這真人就是現在的六根門頭放光的這個東西———能見能聞的功能。我們在當下一念不生,前念已斷,後念未起,當中沒有念頭的時候,這時候雖然一念不起,但非木石無知,而是了了分明,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能見所見,能聞所聞,都不可得,能所雙亡,這就是我們的本性,這就是自己。圭峰禪師說:「莫認色身,以空寂為體。」我們的本性像虛空一樣,虛空就是我,我就是虛空。假如我之外有一個虛空,還有一個空在,那也不是了,我們不要向外面去求取,放下就是。莫求真,但歇妄。不要求啊!你本來就是佛嘛,還求什麼佛呢?歇下妄心就是菩提。菩提者,就是正覺,就是覺悟。我們觀這個自己,但是剛開始明白了道理,心還捉不住,要跟境界跑,需要做功夫看住它,觀照這本性要住在本位上。功夫做熟了,進一步觀就不要了。觀是有功之用,要進到無功之用去。佛法是無為法,一切不可得,所以功夫熟了,觀也不要了。但是要注意:功夫到這一步,才能不要觀;功夫沒有到,你把觀放掉,便流浪了。有人說觀照是住著,是的,但是開始時需要住著,你不住著功夫上,你就跟境跑了。心中心法也是這個道理,一上來叫你觀住咒不可妄動,給你住著個法,從而把別的東西丟掉,這是轉換法門,就像念佛一樣,念佛時,把心注在佛上,佛就是心,心就是佛,就不念貪、瞋、痴了。因為多生歷劫,習氣深重,一上來就不動念做不到,還是要有個法來修。密宗的起用法門很多,很多人修行,為了得神通、求發財,不知道修心中心法是叫你修大道成大器,不是得一點神通的。現在用什麼法得到點小神通,非但沒有用,還要闖禍,因為心未空,有的得了天眼通,見到一些可怕形象,嚇得發精神病。外道執相修法,出神也不是好事,將來有著魔之虞,但是人都喜歡這一套。求這一套就不能成大器,不能出六道輪迴。要把心練空,一切無住,發揮我本性所具的神通才行。其實神通,就像現在我們能夠穿衣吃飯一樣,尋常得很,沒有什麼玄奇。因為一切眾生都本具這功能,暫時沒有發出來是因為被這妄念顛倒執著蓋覆之故。我們人為什麼比動物聰明,就是因為人的蓋障比動物差,此動物少、輕,動物的蓋障厚、重、沉,所以比人愚笨得多。我們拿掉這蓋障就好了。【心經】說「觀自在」是要我們做功夫,觀照自己在本位上不動搖。自在,就是我這本性時時在。而我們平時,跟境界跑而不在本位。圓悟勤祖師說:「一刻不在,便同死人。」就是行屍走肉。要時時「在」。「觀」熟了呢,「自」也不要了,有「自」還是做作。【圓覺經】講:「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辯真實。」妄心不要滅掉,因為妄心就是真心,波浪就是水,把波浪去掉,水就沒有了,所以妄心起來亦不壓滅它。只要轉,不要跟它跑即是。念佛、念咒即是活潑潑地轉妄念的最好方法,心擺在佛上、咒上,妄念就轉化了。「住妄想境,不加了知」,就是自己不要執著自己,不須時時刻刻認著自己。到此時,知就不要了,只有「在」在。「於無了知,不辯真實」,一切都不可得,真即假,假即真,更無聖凡之別,一切一切都融歸自己,無在無不在,在也沒有了。一切經文講的經義都是這些。【心經】是一部成佛的法,不是念念就念過了。一切眾生你能夠觀自在,你就是【心經】所說的菩薩;你不能,那麼你就變眾生了。

修心中心法用印、咒、觀三密加持,把你的妄心消了,根塵脫落,人、事相、世界、虛空、一切都消殞,大地平沉,虛空粉碎,叫你親自證見一回,這就是佛性的顯現。但大家都疑惑不定:「恐怕不是吧?為什麼沒有發神通呢?顯然不是!」其實這就是啊,實實在在的是啊!暫時不能發神通,是你的執著習氣還在,還沒有光盡。圭峰宗密禪師說:「真理雖然頓達,此情難以卒除,須長覺察,損之又損。」我們明白了道理,但是曠劫以來在六道輪迴中轉來轉去,習氣深厚,非常執著,不能馬上除掉,需要時時刻刻覺察,在境界上鍛煉,損之又損。圭峰宗密禪師說得很好:「識冰池而全水,藉陽氣以消融。悟凡夫而即佛,資法力以修習。」冰融則水流潤,方成溉滌之功,妄盡則心通靈始發通光之用。

我們修心中心法,借這法渡過河,不能執著法。驤陸先師說修心中心法一千座可以了,很多人就為這一千座迷惑,認為一千座修後就沒有用處,不用再修了,其實不是這個說法,一千座是說我們這法有這麼大的作用,能打開本來,親見本性。達到目的後,就不要再執法、修坐,而須歷境練心,勤除習氣了。我們打坐的人有體會,前四五百座時有些痛苦,手疼腳麻、胸悶氣阻,因為平時像猴子跳慣了,要他不跳不行,他要跳,你不准他跳,所以就難過了。五六百座之後,心定了就舒服了,四禪定的漸次程序:二禪喜,三禪樂。因為入空時身體起了變化,氣血流轉通暢,這樂趣就自然而來了。打坐有空、樂、明三種功夫。空:化空。樂:快樂無比。有人說怕吃苦不修法,他錯了。修法不是吃苦,是樂受,其樂無窮,是大樂,不是世間的快樂所能比的。明:光明,一空就放大光明。但是這空、樂、明都不能住,住樂就不能出欲界,樂還有個欲望在,住明不能出色界,色界的相細微光明,不像欲界粗濁,住空不能出空界,出不了四空天。所以驤陸先師說的一千座之後不坐,就是指不要執法。因為法也不可得,是借來用用的,這點不要誤會。用功夫實際是在座下,座上是磨刀,把刀磨快;下座用刀,看看我這把刀快不快,這戀情切得斷嗎?【楞嚴經】講人有二個大壞處,一是情、一是想。我們情念起了,這情最壞,因為情隨愛生起,相愛的人要別離,眼淚水就來了,看到好吃的東西,口水就自然來了,這情能生水,而水性是朝下流,故情生即向下流。修淨土宗的人這情絲不斷,不能生西方世界,西方世界是天界,你不能向上飛就向下流,憨山大師、紫柏大師都說到,念佛的人得不得力就看你佛號這把寶劍快不快,能不能斬斷情絲。能斬斷情絲才能生西;斬不斷,藕斷絲連,只能呆在娑婆世界。為什麼走不了呢?因為情念重了,就如「抱樁搖櫓」,岸邊的木樁把船上纜繩繫牢了,這船就開不動。想呢?不是想發財,想愛人,想這些不行。【楞嚴經】講:「純想即飛。」我們想西方極樂世界、想阿彌陀佛,這樣的想是純想,就能飛起來了。我們修行做功夫,就是斷這個情見,時時刻刻觀照,我本性是一絲不掛、一塵不染的,無可戀,這身體也不可戀,任何人也免不了生老病死,還有什麼身外之物!所以我們要有大智慧,明白了,這一切自然放下了。能放下、不執著,就成道了,光明一天天地升起來。初放光明的時候,如同剛升的太陽,魚肚白色。慢慢地亮起來,放大光,但當中還有黑點,邊上亮。為什麼?因為這無明還在,中陰身救度法所講的,人在臨命終時,死光發現也是如此。其實也就是與我們修法過程一樣,把無明消了,這黑沒有了,就亮了。我們做功夫要懂訣竅,這訣竅就是識得一念不生時,了了分明的靈知就是我人的真性,從而綿密保任,圓證佛果。千萬不要求神奇,著玄妙,須知一絲不可得的平常心,方是我人成道的妙體。

保護分好幾個階段。初悟的時候,等於剛降生的嬰兒,要好好撫養保護,不然的話便夭折,死在襁褓之中。很多人以為一悟就了,不用再做工夫,發狂了,那就壞了,因為習氣還在,成了悟後迷,很危險!所以初悟時要嚴加保護,在行住坐臥當中,不可稍有懈怠。但也不能抓得太緊,太緊要氣悶頭漲,就像樂器的弦太緊了要斷,太鬆又不成聲,寬緊適度要善於調,緊的時候鬆一點,鬆的時候緊一點。要時時保護也很不容易,因為我們執著的習氣重,在事情上一滾就忘記掉了,又回復了老樣子,這時要抓,一忘記就趕快拉回來,直至保熟了,保就不需要了,但這時又不容易離開保而忘記保。因為保慣了,等於換了個習氣,原來執著事物的習氣,換了個執法的習氣,還要經過一段忘的時間,才能離開保。再進一步,到真能離開保還有個不需要保在,這功夫很細密,要把這個離開保也去掉,忘光了,到這一步就安住無為本位了。這時,大家不求發神通,它就自然來了,因為蓋障拿掉,本性功能發揮,神通自然來了,那才是本性顯發出來的神通。那些依靠一個法,依靠一個咒,再下等的是依靠鬼神情靈之類,都是依通,不是本性顯得的神通。真到這個無為境界,無為也不可得,無所謂無為。「絕學無為閒道人」,大智若愚,就像痴子傻子一樣,才真是本色道人。到這時光明大放,朗照大千,諸佛入我之身,我入諸佛之身,【華嚴經】比作十面鏡子,互照互攝無礙,到這一步功夫可謂絕頂,但還沒有到家。最後實在是無法可說,沒話可講。

心中心法是非空非有。說空,它有個印咒在;說有,印咒無意義可講,沒有思想可動。它非空非有,一心持咒,夾著你往前進,你心空到相當地步,就如燒飯到了火候,自然爆炸,打開來了。日本人比喻很好,說修法就像是往罐子裡放火藥,今天放一點,明天放一點,放到飽和點,「轟!」爆炸起來了。我們修法切忌追求,求入定、求開悟、求神通,這樣壞了,你既不能入定,也不能開悟,更不能發神通。有的人還說修法沒有大好處,我說這個大寶貝給你,你沒福消受,你坐在那裡打妄想嘛!所以我們用功要痛切,不能坐著一面持咒一面打妄想,要一切放下。昨天一位居士說得很好,他說:「我打坐,痛得不得了;怎麼辦呢?下決心———好,就痛死吧!這一下倒好,一坐之後入定了,身體也沒有了,什麼痛也沒有了。」可見做功夫不可有心追求,就像平平常常沒有事情一樣,神通是我們自己所蓋。我們真正用功修法,要死心塌地。因為根本一切都不可得,空空而來,空空而去,與其將來臨終不得不放,不如現在開智慧早點放,倒可成道、了生死了。你不放,最後一點帶不走,那是愚癡。貪瞋痴三毒,痴是最根本。不痴有智慧,就不貪求,也就不瞋,六道輪迴也就是在貪瞋痴上看,貪是餓鬼道,瞋是修羅道,痴是畜生道,三樣都具全的是地獄道。

心中心法是無相密,直下見性打開本來。所謂禪者,就是涅槃妙心,正法眼藏,也就是我們的本性。我們打開來了,見到本性,這就是禪,所以密法以禪為體。淨土究竟講來,土是心,心是土,心清淨了,當下就是淨土,心裡沒有雜念,沒有煩惱,無所住著,無所要求,這樣就是淨土。就事講來西方極樂世界,彌勒佛的兜率內院,東方琉璃世界,都是一樣無二無別,都是淨土。大愚師公怕我們顧慮這生修法不能成就,為我們開示了慈氏咒,用這咒和彌勒佛結緣,為我們將來往生兜率內院作準備。【佛心經】中說心中心法第四印就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結第四印,我們只要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就能生西方極樂世界,而且十方世界能隨緣往生,因淨土不光是西方淨土,東南面北四維上下都是淨土。有的認為只有念阿彌陀佛可以生西,這是修淨土宗人的一個誤解。學佛除了念佛外,誦經、持咒、做善事都一樣的,阿彌陀佛非但放光照引我們修法學佛的人,就是不學佛的人,佛也放光接引,朗照眾生。中陰身救度法說,佛放光照眾生,佛放紅光,觀音菩薩放白光,大勢至菩薩放青綠光,朗照眾生,都接引,但眾生障重者,見了光就怕,往黑暗處跑,有的就跑到地獄裡去了。修心中心法欲生西方並不須在修法之外再念阿彌陀佛,但是要念阿彌陀佛也一樣可以,因為都是轉換我們的心力,有些修淨土宗人錯誤地認為修淨土只有念阿彌陀佛,修其他法門,如密宗等都不好。他不知念大悲咒、楞嚴咒、十小咒、往生咒等都是密法,他身在密法中不知道密法,說密宗不好,這等於在罵自己的祖宗,這樣就遭罪。我們不需要再重起爐灶修淨土宗,否則就等於我們現在都是佛,但還向外去找佛、求佛。所以禪宗說我們大家坐在飯籮邊餓死也不知道吃飯。現在做氣功的人是假法真修,氣功也是很好的,可以強身長壽,只是他執著氣,空不了,不究竟而已。但他能假法真修,我看到有人在電車上還在用功看著氣,小周天通脈管。我說你們真用功,而我們修真法反不這麼用功,這是多麼可惜、可悲!我們要在行住坐臥中觀照修法才對,但是就忘記了。修淨土宗的也有的真法假修,他在那裡一面念阿彌陀佛,一面說張三長啊!李四短啊!這樣雜亂地修,怎麼能成就,反而不如做氣功的人,這真是一樁遺憾的事情。

我們現在知道了入手處,就是時時觀照,看住念頭的起處,念頭一來,把咒一提,或把佛號一提,這念頭就轉化掉了。看住,就是做觀照功夫,不要放鬆,就會進步。進步到什麼程度自己可考驗:我還著相嗎?心裡還有東西嗎?好的善的境界來了,我還喜歡、動搖嗎?惡的不順的境界來了,我還煩惱嗎?要八風不動,如果還動,那就不行。我們對壞的境界容易覺察,好的境界、快樂的時候就難以覺察。宗下有個公案:一個徒弟拜別師父外出行腳,師父關照他一路要小心謹慎,這徒弟說:「是的,我跟人說話要謙虛,我都給他們戴高帽子,他們就不反感,不會反對我。」師父說:「你真會想辦法。」徒弟答:「是啊,人人都喜歡高帽子,就師父你不喜歡高帽子。」師父笑著說:「是啊,我就不喜歡高帽子。」這樣,一頂高帽子已經給他戴上了。對善的好的事情不知不覺就黏上去了。所以我們做功夫要綿密觀照,不可疏忽。禪宗的公案就是考驗你是否時時心空,空靈無住。

學佛法是大丈夫事業,要慷慨豪放,勇於犧牲。氣量狹窄的人學佛很難相應,慷慨豪放的人容易進道。一切世法都是佛法,要時時刻刻警惕覺察,肯犧牲一切。有人問:「我出家好還是在家好?」為這個問題猶豫不決,想出家又怕出家。其實一切都是我們心的妙用,只要無住,出家不出家都無礙。現在出家修行也很難,現在的寺廟都搞經懺,有的打一趟水陸要幾萬元錢,為賺錢做佛事搞經懺,否則就沒有收入來造佛堂、修鐘樓等等。少數的寺廟不搞經懺,但先要種田,不種沒有吃。揚州的高旻寺是禪宗的道場,難得搞一次經懺,這樣的禪宗道場現在已經很少了。寧波的天童寺、杭州的靈隱寺、淨慈寺都是禪宗道場,但是都沒有參禪了。現在還是揚州高旻寺、鎮江金山寺、西安臥龍寺有參禪。聽一位小和尚說,一天勞動後疲勞得很,到了晚上一點精神也沒有,坐著參禪光打瞌睡,這真是太可惜了!在家呢?有妻子兒女事情的煩惱。但這並不是說出家在家都不好修法了,而是說在家、出家都有困難。我們要在環境中鍛煉,最重要的是先要明白自己就是佛,明白都是心的妙用,出家不出家都行,只要時時無住,不一定要打座。能觀照就是入手處,如果在境界上觀不起來,跟境界跑了,一點定力沒有,還是需要抽時間打座。但最重要的還是先要認識自己的本性,大鵬金翅鳥一翅能飛幾十萬里,他能飛這麼遠,就靠腳底下一點勁,腳不點地,就不能騰空起飛。不要小看認識本性這一著,能夠認識這一點,深信不疑,就是你們腳已經點地了,將來一定能夠鵬飛萬里。臨濟祖師叫我們認識「赤肉團上有一位真人,即今說法聽法者是。」就是叫我們於此深信不疑,在這一點上用功。  

我們這個法妙在是大勢至菩薩和觀音菩薩兩位菩薩結合起來的用功方法。大勢至菩薩教我們念佛,須都攝六根,淨念相續。用一句佛號把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統統抓住,叫都攝六根。淨念相續,一般人以為靜下來念佛、不生其它念頭,只有佛號繼續不斷,那就是靜念相續了。其實不然,因為有能念之心、所念之佛,能所相對,有能所在,沒有清淨,不是淨念。要能所雙亡,能念之心、所念之佛一起脫落,空淨了才是一念淨,一念淨,為一念相應一念佛,念念清淨為念念相應念念佛。做功夫能淨念相續是很難的,今天能脫開,明天不一定能如此;今天打坐相應了,明天又不了,為什麼?因為功夫生疏,習氣深重故。做功夫須天天如此,不是一天脫開來就算數的。靜中能相續,打坐時能日日脫開還不行,動中也要相續。一切日常動用中都是心空空的,與打坐境界一樣,空淨無住,於任何世樂、煩惱境界沒有兩樣,那才是真正相續,真正相續是動靜一如。毫無走著的淨土宗的功夫很深,和禪宗一般無二。一般不用心修法的人,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就認為好了,臨終即能帶業往生。現在做點壞事也不要緊,有阿彌陀佛接引,假如不來接引,那是佛說謊。其實他弄錯了,帶業往生,不是帶這個業,現在學佛還做壞事,那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這業非但帶不走,還要下地獄。所謂帶業往生,帶的是我們執著沒有消淨的舊習。業就是心動,心念一動就是業。    

這無明業習多生歷劫以來,不知積累多厚非一生能除盡。即始修到等覺菩薩,還有最後一分無明未除,這就是業。故往生西方,多少帶點業。復次佛接引往生,不是佛跑到你面前來接引你,而是當你淨業成熟在你心中顯出佛的形象,就像月亮顯在水裡的影子一樣,你的心不清淨,佛就顯不出來,不是佛不來接引。我們心中心法就是淨土宗,能持咒的心和所持的咒一起脫落,當時就生西方極樂世界了,並不需要再另起爐灶修淨土宗。很多人認為淨土宗更靠得住,不知道修心中心法的妙用,它是以禪為體,以密為用,以淨土為歸的妙法。這個法是大愚公吃大辛苦得來的,在藏密中不經二、三十年有相法的磨練不傳這個法,它是高深法,屬於密三乘最後一部法,諸位能夠得到這樣的法,真是無上福報,要曉得珍惜、用功啊!

(一九九四年三月三日講於杭州三台山)

 

六、耳根圓通法門

甲、修證法要

觀世音菩薩於【楞嚴經】耳根圓通章中對我們說:「初于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獲二殊勝....」。

我們修法用觀世音菩薩耳根圓照,返聞聞自性的方法來做功夫最易得力。因為我們娑婆世界的眾生,耳根在六根中最靈敏、最銳利。用之修行,故極易成就。我們在修法時要一切放下,集中心力傾聽自己心念咒的無聲之聲,要一字一字聽得分明,才能把整個身心———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全都攝牢而不起妄念,從而證入三昧,打開本來,親見佛性。我們修心中心密法,就是把大勢至菩薩和觀世音菩薩二位菩薩的用功法門合起來進行的。大勢至菩薩教導我們念佛時說:念佛須「都攝六根,淨念相繼」。我們現在用觀世音菩薩所選擇的六根中最利的耳根,統攝其他五根的方法來綿密持咒,也就是照大勢至菩薩所說:都攝六根,淨念相繼的教導法修行。這樣就把二大菩薩的用功方法合為一體來進行了,故最易成就。

現在讓我們來對照一下觀世音菩薩是怎麼用功觀照成就的。他說:

『初於聞中,入流亡所;』   

觀世音菩薩最初用功是用耳根返觀自己能聞聲音的聞性。我們這裡呢?持咒時心念耳聞也是同樣的返觀自性。當我們持咒時,靜聽每個咒文的字音,就把整個身心置於聞性之流了,將身心放於能聞的法性當中去,就是「入流」。「入流」有幾種解法,其中一種講法是一個耳朵聽進去,從另一個耳朵出來,意指入進去就流掉,不停在心裡面,照字義上解也講得通。另一種說法是入流就是「逆流」。意指聲音來了不順音聲流浪,不跟聲音跑,也講得好。(初初的入流方法是不跟聲音跑)。正確的解釋入流應該是將整個身心置於聞性之流———置於能聞聲音的法性當中去。「亡所」就是外面的客觀環境(如聲音)就全都消融了,能做到「入流亡所」身心就定下來啦,不為外界環境干擾了,所以做功夫第一步要做到心念耳聞,才能抓住妄念不隨之流浪,才能入定。觀世音菩薩接下來講:

『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

就是我們做功夫做到能念之心停息了,妄念不動,咒語念不出來,要勉強提也提不出來,這時候就不要再提咒語了。「所入既寂」就是我們的妄心寂然不動了。念頭停止不妄動,那就沒有什麼動靜二相了。動靜二相是相對而有的,既沒有什麼動、亂,故也沒有靜寂了。「了然不生」者,雖然沒有動靜二相,但是,不是如木石一般的沒有知覺,而是了然不生。我們用功處於定中時咒語就不必再提,只靜靜地看著它,看這一念不生、寂靜而了然的是誰?此時動靜二相雖然了然不生,但是還沒有化空,還有不生的一念在,再進一步,觀世音菩薩告訴我們:

『如是漸增,聞所聞盡;』

這時候功夫已做到聞與所聞統統沒有了,處於寂靜的禪定中非常快樂,非常的輕安寧靜,非世間樂事可與媲美。但不能停留在此樂境中,一有留住就不能前進見不到本性了。我們做功夫到這地步,往往發一點小神通,便沾沾自喜,以為到了家,那知還相差甚遠,所以觀世音菩薩接下來說:

『盡聞不住,覺所覺空;』

假如此時我們放大光明,或見佛菩薩現身,乃至其他許多的神妙境界,都不可動心,都不能理睬他,一有住著,非但不能見性,還有著魔的危險。假如出現什麼惡境界或鬼魔現前也不要驚怖,這些現象都是虛妄相並非實有。一者可能是業障幻現,二者或許是護法神考驗你,看你幻境當前動不動心。總之,這都是假相,不要怕,也不要理他就無事了。「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簡單地說,就是當能與所聞淨盡而深入禪定得某些樂受或小神通時,都不能住在這裡面而裹足不前。要一點境界都不住———不論什麼善境界、惡境界都不住,將其化空,更進一步將「盡聞不住」之覺也化空,才能將能覺之心與所覺之境完全空掉,因為能覺與所覺還是相對的妄覺,不空掉它是不能見性的。但妄覺化空還有空在,空仍是幻影,而且有能空與所空相對的幻覺,這就是無始無明,也須照破它。所以觀世音菩薩進一步說:

『空覺極圓,空所空滅;』

就是能空所空———相對的幻妄都消滅了,達到一絲不掛,一法不立,淨裸裸,赤灑灑的境界,才能徹見真心。我們修法修到極處,忽然能念之心與所念之咒,或者能觀之心與所觀之境一時脫落,這是好消息到來的時刻,此時乃千鈞一髮之機亟須猛著精彩,看這無心可心,了了分明的是誰?還是自己本來面目否?稍一停機佇思,即被它影子所惑;如當機立斷一把擒來,即親證本性矣。但修道人往往錯認空頂好的,一點都沒有最安靜,住在空上,不思前進。殊不知這是一條岔路,一著空就落於「無記」———死在那裡就完了。禪宗呵斥住空的行人為「黑山背後鬼窟裡,冷水泡石頭。」這種人是永遠不會見性的,所以空也須消滅掉。進一步才能達到———

『生滅滅已,寂滅現前;』

生滅滅已,寂滅現前的境界,才能見到本性。所謂「生滅」」是指一切事、一切物、一切相、一切念頭,因為這些都是有生滅的,這些生滅的東西都消盡,外加空也消殞了,那不生不滅、不動不搖、不來不去、不增不減的佛性才能現前,這才是真證見本性。我們修法修到能所雙亡———(能念之心,所念之咒一時脫落)內而身心,外而世界一起消殞虛空也粉碎時,就豁然開朗親證本性了。

那麼證見本性後是否就完全到家了呢?也沒有,因我們多生歷劫的積習深重,非上上根人不能一悟就徹的,尚須歷境練心,消盡妄習,才能揮發神通,圓證佛果,得有個「理屬頓悟,事則漸修」的過程,所以還要做綿密保任功夫,除盡妄習,才能大放光明,朗照十方,證到觀世音菩薩所證的十方圓明的勝果。

乙、保任證道要訣

  1. 一念不生處,了了分明的靈知即當人的佛性。學人果能於此不驚不怖、深信不疑,立定腳跟,安住保護,淨盡妄習,圓證佛果,誠非一佛二佛三四五佛所種善根,而是無量佛所種諸善根。

  2. 觀照就是迴光返照,向心內看,不是向外看,觀這一念不生處(念頭未起處),念頭起來就看見,不理睬它,不隨之流浪。這一步最要緊,如念頭起來看不見,就不行了。證見本性後,要於行、住、坐、臥處觀照保護,「外不為境牽,內不隨念轉」即為最好的保護法。念起不住,不隨之流浪不停,即為無念,不是壓念不起,亦不是將一念不生的時間拉長為無念。

  3. 平時應緣接物,須「於事無心,於心無事」。就是做事之時無第二念,既無患得患失之心,亦無毀譽成敗之念。事情做過了之後心中毫無掛礙,如未做過一樣。而不是逃避事情,死住在無事裡。

  4. 證見本性後,所有妄心、妄想、妄念皆化為真心的妙用。妙用與妄作的分別即在「有住」與「不住」之問,住即妙用化為妄作,不住即妄作攝為妙用。

  5. 做保任功夫,先須綿密保護,於一切時不忘記,繼須於保時不死守,後於不守時能化。

  6. 能在事境中精勤磨練,於行、住、坐、臥當中不斷做去,三、五年決可打成一片,不求神通而神通自發。

  7. 無所求,無所得,能入佛亦能入魔,斯真到家矣。行人往往著在神通上,以為未發神通不為見性,這是極大的錯誤。須知能立穩腳跟不為妖言魔語所惑,時時處處瀟瀟灑灑自自在在,得真實受用,即是最大神通。

  8. 心地法門,是誕生王子。在心地上做功夫,將來一定成佛。其他任何有相殊勝法門,俱係外圍功勛位,縱或發什麼大神通,也只能立功受獎俯首稱臣,而不能成佛。

(一九九四年二月)

 

 

 

法源法園法緣法圓法援
心中心法金剛上師上師論著上師開示紀念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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